先生说“君子固穷”,可这穷字压在身上,连看书的心思都被碾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    夕阳把书堂的影子拉得很长,我抱着书卷往回走,脚步比来时更沉。

        聚福楼的幌子在暮色里摇晃,飘来阵阵肉香,书堂的灯火次第亮起,却没有一盏能照亮我脚下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知道这样半工半读的日子能撑多久,也不知道那些空着的座位会不会彻底将我吞噬,只知道怀里的书卷越来越沉,心里的迷茫越来越深——原来这世上最磨人的,不是穷,是明知前路难行,却还要在读书与生计间苦苦挣扎的煎熬。

        日子一天天冷下去,书堂的砚台晨起时常结着薄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依旧每日按时坐在角落,可摊开的书卷像隔了层毛玻璃,每个字都认得,连在一起却读不进心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娘夜里咳嗽得更厉害了,有时咳得整晚睡不着,我知道她是饿的,却只能把自己省下来的半个窝头偷偷塞给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李老先生讲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,我的思绪却飘到聚福楼今日的菜价,盘算着抄多少篇文章才能换一升米;同窗们讨论经义,我满脑子都是娘夜里咳嗽的声响,想着去哪里能挖到能吃的野菜。

        先生提问时,我索性不再强撑,只老实说“学生未想透彻”,次数多了,先生眼里的期许渐渐变成了惋惜,有时会偷偷塞给我半个馒头,什么也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个同窗收拾书箱时,我盯着他空出的座位发愣。那位置离我不远,前几日还能听见他背书的声音,如今只剩积灰的桌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先生说束脩可以再缓些时日,可我知道,家里早已拿不出能缓的东西。娘早就把陪嫁的银簪子都当了,换来的钱只够买几升糙米,如今我没有抄书的报酬,娘洗衣缝补的工钱只能勉强够填肚子,哪还有余钱供我安心坐在这书堂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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