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朝门阀林立,“上品无寒门,下品无士族”的规矩像道鸿沟,世家子弟凭着门第便可入仕,即便资质平庸,家族也能寻到门路。就像苏文砚的表舅,靠着祖辈荫庇便能位列朝堂,哪用得着埋头苦读?实在不行,还能花钱捐个出身,银钱开路比笔墨管用得多。
可我们寒门学子,十年寒窗磨一剑,或许还抵不过权贵一句话——这便是世道常态。
科举前的最后三个月,因苏文砚在,书堂少了些沉闷。他会在课间追着鸽子跑,引得先生佯装发怒,手里戒尺扬得高高的,却没真落下;会把厨房给的桂花糕分给同窗,看着大家吃得香甜,自己便笑得眉眼弯弯;会拽着先生问些稀奇问题,比如“天会不会读书”“星星是不是也在赶考”,逗得满堂大笑,连最严肃的院长,都忍不住嘴角上扬。
我们常一起温书,他讲江南的乌篷船如何在水巷穿行,船桨划开的涟漪里藏着多少故事;我说瓦子巷的小贩如何吆喝叫卖,糖糕的甜香能飘几条街。他教我折纸鸢,竹骨削得纤细如丝,说“这样才能飞得高,载着心愿到天上”;我教他认草药,指着书院墙角的蒲公英告诉他“这个能消炎,春天挖来煮水喝最好”,他便蹲在地上认真地记,连草叶上的露珠都舍不得碰掉。
王骞舟打趣:“你俩一个跳脱如雀,一个沉稳如松,倒成了书院一景,先生讲课都要看你们两眼。”
离乡试只剩十日时,苏文砚送我只纸鸢。竹骨削得极轻,糊着雪白的绵纸,上面用朱砂写着“金榜题名”四个小字,笔锋潇洒,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:“带着它去考场,定能高中!等你中了,我就画一幅秀才游街图送你,把聚福楼的红烧鱼也画上去!”
我回赠他亲手做的书签,用老槐树的枝干刻的,雕着竹节纹样,寓意“节节高升”。
月光下,两个少年坐在书院的石阶上,笑着约定:不管考得如何,都要做一辈子朋友,将来他画江南春色,我写北国风光,彼此寄赠,不负这少年情谊。
那时我还不知道,这位科举前三月才出现的清秀少年,不仅为我的书院时光添了抹亮色,更在日后的岁月里,成了跨越南北、共担风雨的知己。
在那乱世浮沉里,这份少年情谊,会像暗夜里的星光,照亮彼此前行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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